第25章 遠念公司2.11 (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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焦屍嗓子被燒壞了, 話說得十分簡短。
葉懷寧來時，冉綺已經和他聊完。
焦屍鄭重地對冉綺鞠躬，回到五棟去了。
五棟所有焦屍都已經被超度, 現在空蕩蕩的, 只剩下他一個。
他渾身血肉成了漆黑焦殼, 依稀可見焦殼裏有被擊打破碎的痕跡，紅紅黃黃的組織液從其中流下來。
走動間也不似其他焦屍那樣靈活。
他是一個年輕的消防員，今年才二十二歲, 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，本不該如此行動笨拙。
雖然他沒有說原因，但冉綺猜到，他被燒死後可能受到了其他焦屍的報覆與欺淩。
因為他有一個在遠念公司工作的姐姐。
冉綺撲到葉懷寧懷裏, 正要說焦屍的事，倏地在葉懷寧身上聞到一股血腥味。
她吸吸鼻子，把葉懷寧上下都摸了一遍, “你哪裏受傷了？”
葉懷寧笑著任她摸，“沒受傷。剛剛遇到個惡鬼，處理了，是他身上的血腥味。”
冉綺不疑有他, 跳起來吊在他脖子上，親親他, “我男朋友真棒。”
葉懷寧托住她, 親回去。
冉綺又從他懷裏跳下來, 到他背後要他蹲下讓他背。
彈幕:【之前不是要抱嘛, 這會兒怎麽又要背了？】
冉綺十分善解人意道:“他剛打完架, 肯定很累啦, 所以我讓他背, 給他省省力氣。”
她跳上葉懷寧的背，親親他的耳後，跟他說起了消防員的事。
“……他說他姐姐叫潘玲，也是業務部的，你知道是誰嗎？”
葉懷寧:“不清楚，我只負責帶你們這樣的員工。”
冉綺“哦”了一聲，笑嘻嘻地問他:“為什麽呀？”
葉懷寧淺笑道:“因為想要找到你。”
冉綺:吼！男朋友越來越會說情話了！
她要他轉過頭來，舔了下他的唇，揶揄道:“嘴真甜啊你。”
葉懷寧還是第一次被人說嘴甜，“那你要不要再舔舔？”
他現在比她還要沒羞沒臊了！
冉綺捏捏他的臉，在他耳邊小聲道:“回去舔。”
嘿嘿。
彈幕:
【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以為你說話小聲我就聽不見，我告訴你我聽得見！】
【讓！我！康！康！我想康康啊啊！】
【我失戀，剛準備水泥封心，你就讓我看這個！來人啊，再來給我多加點水泥！】
……
彈幕特別歡樂。
冉綺趴在葉懷寧背上笑著笑著就睡過去了。
他的背很寬，很穩。
她睡得很舒服，直到回到他辦公室才醒過來。
她從他背上扭著身體滑下來。
葉懷寧問她:“不回房睡覺？”
她睡眼惺忪:“我先去問問石月姐，誰是潘玲。”
葉懷寧說好，和她一起去找石月。
冉綺心想:他現在好粘人，竟然一刻都不想離開我啦。現在就這樣，他以後可怎麽辦呀。
想著想著，看著他就笑得不行，身體都靠在他身上。
他摟著她，不讓她摔倒，和她一起進了石月辦公室。
冉綺先關心了下齊蕓的狀況。
石月:“還好，不會有生命危險，恢覆得還可以。”
冉綺感謝石月幫忙，進休息室關照齊蕓安心休養。然後出來問起石月潘玲的事。
石月看著冉綺和葉懷寧，覺得真不可思議。
葉懷寧這樣冷漠的人，喜歡的人竟然這樣熱忱，對待並不熟悉的同事也會記得關心安撫。
要知道齊蕓一個人待在那兒，心裏其實十分惶恐。
冉綺的關心對齊蕓來說簡直是最好的藥，讓她知道她沒有被拋棄。
石月沒有再和冉綺談什麽欠人情，麻利地幫冉綺查了潘玲。
查出的結果不是很好。
石月意有所指地問:“你找哪個潘玲？”
冉綺:“公司裏還有很多個潘玲吶？我找二十六歲的那個。”
石月:“如果你找的是以前的潘玲，她已經死了。”
冉綺懵了一秒，明白過來。
潘玲已死，她的身體還在。
身體裏已經是別人了。
可是，她答應了潘盛要找他姐姐，還教潘盛明天早上八點找她的平臺給她下達任務。
她相信潘盛那樣的人如果知道真相，絕不會為難她。
可是，她不忍看潘盛難過。
她回想起今晚被潘盛拉住裙擺的時候，她被嚇了一跳。
潘盛還很不好意思地用被燒幹的嗓子，艱澀地道:“對不起，嚇到你了。”
他說話很困難，說起目的也是盡量簡短，可還是特意說了一句完整的道歉。
那時她看到他身上的傷，很驚訝他為何成為焦屍後還會傷成這樣。
知道真相後，她眼前仿佛能浮現出，這個真誠的消防員，冒著大火沖進五棟，卻葬身火海的畫面。
他死後，得知自己是死於姐姐公司之手，想必就已經很難受了。
而那些，讓他為拯救他們而送命的受害者們，又因為他的姐姐，在怨氣沖天，失去理智的時候，把他當作仇人一樣淩虐對待。
他沒有還手，就那樣一邊承受陣法帶來的痛苦，一邊承受受害者們的施暴，苦熬著。
熬到最後都沒有被她超度，是因為他心有執念——他的姐姐。
這樣的人，冉綺怎麽忍心讓他在最後都抱憾呢。
冉綺沈默良久，湊到電腦前查看潘玲的資料。
石月沒有阻攔。
電腦上潘玲微笑著的工作照，讓冉綺驚訝又難過地瞪大了眼睛。
彈幕:【天吶，是她……】
是她，那個跳樓摔死在冉綺面前的女人。
冉綺耳邊仿佛回響起女人最後的聲音:我弟弟死了，我只是想去看他最後一面……
冉綺嘆了口氣，對石月道:“謝謝石月姐，麻煩了。”
她挽著葉懷寧回他辦公室，路過辦公大廳，看了眼在工位上工作的“潘玲”，眉頭皺了下。
到辦公室休息間，葉懷寧用拇指撫了撫她皺起的眉間:“怎麽了？”
冉綺抱著葉懷寧胳膊道:“在想怎麽才能完成這對姐弟的心願。”
當然，如果實在完不成，她也不會為難自己。
她只是會想力所能及地幫忙。
葉懷寧沈吟片刻，道:“遠念公司第八層，是收納死去員工亡魂的地方。”
去那裏把潘玲的亡魂偷出來嗎？
雖然難度很很大，但也不是不可以。
冉綺眼睛亮了，捧著葉懷寧的下頜，親他好幾下，“你真好。”
幫了她好多呢。
她拇指碰到葉懷寧裸·露的骨頭，異樣的疼痛讓葉懷寧的眉細微地皺了下，但很快撫平，無人發現。
葉懷寧看她笑起來，也彎彎嘴角，哄她睡覺。
冉綺這兩天缺覺，很快睡過去。
她睡著之後，葉懷寧起床去了衛生間。
他脫下睡衣，裸著上身查看今天被撞過的地方。
那看不見的力量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。
但右胯骨處被墻撞出了淤痕。
紫紅的痕跡在他過於蒼白的皮膚上，顯得觸目驚心。
他又查看了下他被觸碰到會痛的骨頭。
骨頭上閃過一絲暗紅的符文光影。
葉懷寧眼神冷厲。
他不知道自己的死因，不代表他猜不出來他的死與誰有關。
他冥冥之中感到自己有必須留在遠念公司的理由，所以與他們維持表面平和。
現在看來，他們不僅對他下手，似乎還對他的屍體做了什麽。
那股沖擊的力量，應當是他屍體的一部分受到了沖擊，反應到了他身上。
白骨處的疼痛，也是這塊肉受到了符文的傷害。
他突然被拉入符陣，應當是他們在他的屍骨上做了手腳，防止他接近。
而他接近了，所以殺陣降下，防止他將屍骨帶走。
葉懷寧很快理清楚思緒，換了身方便行動的衣服，從辦公室的窗戶直接跳入夜色中。
冉綺第二天在葉懷寧懷中醒來，已經七點五十七了。
她來不及洗漱，跳下床，沖出辦公室去開電腦，登錄上平臺接收到潘盛的任務。
接完任務，她才跑回葉懷寧辦公室的休息間洗漱。
闖進休息間，葉懷寧正在換衣服。
他下意識拿衣服擋了下身體。
這一擋，引起了冉綺的註意。
冉綺佯裝不悅，走到葉懷寧面前，調皮地把他衣服下擺一掀，“擋什麽呀，讓我康康。”
話說完，她自己就忍不住笑場了。
可目光觸及葉懷寧腰間，她的笑僵在臉上。
葉懷寧把衣服拉好，如往常般與她笑道:“還要看嗎？”
冉綺把他衣服掀起來，盯著他胯骨上的紫紅，不悅道:“看，你把衣服都脫了。”
他受傷了。
什麽時候受傷的？誰傷的他？
冉綺不開心極了，他竟然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受傷了。
除了不悅，更多的是擔心。
擔心他受到的傷害不可逆轉。
擔心他受到刺激變成厲鬼。
她不會害怕變成厲鬼的他。
可他如果變成厲鬼，喪失人性，沒有了人的感情，不喜歡她了，她會難過的。
而且她覺得，如果他知道他因為這種原因不喜歡她，他肯定也會難過。
冉綺嘴巴不開心地撅起來，不知道在想什麽，盯著他，眼眶紅了。
葉懷寧便打消轉移話題的心思，脫下衣服讓她看。
他總是拿她沒辦法。
此時此刻，冉綺腦海裏沒有任何旖旎暧昧。
她讓他躺到床上去，認真地檢查他身上每一處。
她目光如炬，仔仔細細地在他身上地停留。
饒是葉懷寧再沒有心思，也被她看得有心思了。
他手臂擡起，從她身後摟住她的腰輕輕摩挲，眸光迷離:“就這樣看著嗎？”
冉綺沒領會他的意思，看到他的肋骨處，他的蝴蝶骨，他的大腿後，都有或重或輕的淤痕，在他身上打了一下，教訓道:“你再瞞我我真的會生氣。”
葉懷寧反而笑意更濃，發自內心地笑出聲，認真地答應:“好，再也不會了。”
他的傷大部分在背部，冉綺讓他趴下，問他:“這些傷怎麽弄的？”
葉懷寧道:“昨晚去拿了一些東西。”
“什麽東西？”
葉懷寧:“一塊肉，我的肉。”
冉綺:？
“你的肉不在你身上嗎？”
葉懷寧趴著，閉上眼睛道:“我死後，他們告訴我我的屍骨已經被燒了。但現在看來並不是。我不知道我的屍骨在哪兒，現在只找到這一塊肉。”
冉綺聞言，彎下腰，親吻他蝴蝶骨處的傷，“下次帶我一起找。”
柔軟的吻落下，他背部緊繃起來。
冉綺趴在他背上，憐惜地將他的傷吻遍。
左側肋骨的紫紅，大腿後的青痕，胯骨處的烏紫，還有他翻過身，腰腹間蜿蜒而下的細痕……
冉綺吻上最後一處時，葉懷寧怔了下，低啞地道:“那不是傷……”
是屍斑。
冉綺擡起頭，親吻他眼角紅影，帶著哄他的意味道:“都要親親。親親是不是不疼了？”
葉懷寧與她對視兩秒，用力地將她抱緊，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裏，與她融合在一起。
“嗯，不疼了。”
冉綺也抱緊他。
看在他受傷的份上，就不說他抱得太緊啦。
＊
晚上，冉綺穿上保安服，拿上石月給她開的條，把白茜裝到導游手冊裏，帶上葉懷寧，到達八樓。
八樓電梯打開，入眼是一面雪白的墻，將整棟樓完全隔成兩塊。
狹窄的一塊是保安巡邏的地方。
守門保安見冉綺穿著保安服，與葉懷寧一起來，沒有阻攔。
墻的兩端有兩道門通往另一塊更大的區域。
一道門內是掛屍體的，另一道門內便是收納亡魂的。
冉綺根據保安手冊的地圖走向左邊門。
門需要指紋解鎖。
這點白茜提前做了準備，切了一根高層手指帶下來。
指紋鎖打開，入眼是一條長長的透明通道，就像海洋館裏的海底隧道。
走進去，四面環繞著的玻璃墻裏，無數亡魂像罐頭裏的沙丁魚擠在一起。
一張張鬼臉壓在特質的玻璃上，有些臉從人體縫隙裏擠出來。
即便冉綺開了美顏，這畫面也可怕得令人頭皮發麻。
這些鬼的表情充滿了討好，就像一只只搖尾乞憐的狗。
他們的聲音穿透玻璃，激昂地表明自己的決心:“我願意工作，我願意無條件為公司工作，二十四小時工作也行。”
“我可以加班，我以後再也不休息了！”
“我幹得多，不吃飯，領導看我！我還可以幫領導監督其他同事，領導！”
……
彈幕:
【我以為馬娟說他們像被圈養的豬是誇張手法，沒想到是寫實……】
【明明沒有血腥畫面，可這一張張笑著的美人臉莫名讓我好害怕】
【可能是因為他們的笑太過虛假，帶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無數面具包圍了你，在盯著你 】
……
冉綺的感覺如彈幕所言。
她在亡魂中尋找潘玲。
這些亡魂的音容十分精神汙染，看得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。
穿過玻璃隧道，盡頭是一間漆黑房間。
房間墻壁與門上都貼滿了黃符，黃符上的符文似是用血寫成，顏色怪異。
用斷指打開這第二道門，濃烈的寒氣撲面而來。
一只只鬼手像無數觸須，從漆黑的柵欄裏伸出，奮力地朝冉綺伸展，擺動。
沒有了玻璃的阻隔，他們的叫聲更加刺耳尖銳。所有聲音混在一起，叫人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。
冉綺用警棍敲擊柵欄:“安靜。”
這群鬼立刻誠惶誠恐地安靜下來。
冉綺道:“潘玲過來。”
鬼群安靜了一瞬，旋即數十人走過來，緊接著數百人走過來，臉上堆滿笑，一個個都在嚷嚷:“我就是潘玲。”
“我叫潘玲。”
……
他們都說自己是潘玲。
即便冉綺知道潘玲的長相，可黑暗中，密密麻麻的蒼白人臉擠在一起晃動著，熱切地盯著她，別說從中找出潘玲，就是看一會兒都因這詭異的景象而身心不適。
冉綺斥道:“冒名頂替是要付出代價的！我找潘玲，今年二十六歲的那個。”
這群鬼魂立刻安靜下來。
很快，一只瘦弱的鬼魂從他們的縫隙裏擠出來，虛弱道:“我是。”
這只鬼魂表情麻木，只有在看到冉綺時，眼中才流露出一絲絲驚訝。
冉綺確定是她，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，讓她走到門邊，同時用警棍呵斥其他亡魂遠離。
總有一天她也會把這些亡魂放出來，不過不是現在。
冉綺用斷指打開門，放潘玲出來。
其他鬼魂臉上充滿了沖出來的渴望，卻又忌憚地看著警棍和葉懷寧，不敢輕舉妄動。
正當潘玲要走出來的剎那，安靜下來的屋子裏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。
昏暗的天花板齊刷刷亮起了血色的燈。
紅光照在一張張鬼臉上，他們茫然擡頭。
整個八樓都回蕩起廣播聲音:“接到十四樓員工舉報，十四樓有員工偽裝成保安進入八樓。”
“八樓全體請註意，殺死違規闖入者，可憑證明領獎。提供以下任一證明，如手掌，一整塊帶頭發的頭皮，一只手臂等……都可領取獎勵。獎勵為……”
廣播的話都沒說完，鬼的嘯叫便響徹八樓，刺痛冉綺耳膜，震得她頭都疼起來。
她連忙一手抓潘玲要將其收進導游手冊，另一手去關柵欄門。
可一只只鬼手已經擠出柵欄門，夠不到冉綺，便抓住了潘玲。
瘦弱的潘玲像一片脆弱的紙人，在鬼手的撕扯中變形，發出痛苦的叫喊。
整個八樓都被染成了血色，所有鬼雙目赤紅。
頓時，冉綺眼前的世界猶如煉獄。
在美顏效果下，那些鬼的鬼臉都是人臉。
這些面目扭曲，興奮大叫的“人”，看上去比鬼還要恐怖。
彈幕:
【啊啊啊我不敢看了，看得我頭皮發麻啊啊啊】
【救命，因為怕鬼才來綺寶直播間看的，可這些鬼開了美顏也好可怕啊】
【別關美顏別關美顏別關美顏，剛剛關了美顏，結果更恐怖。綺寶快跑，這些鬼已經瘋了！】
葉懷寧一腳將柵欄門踢上，無數鬼手被夾斷，像蛇斷掉的肢體，掉落在地上抽搐，甚至還在四處亂跑。
葉懷寧拉住冉綺往外跑。
白茜應付著那些在地上蠕動，不斷湧向冉綺的殘肢。
“潘玲……”
潘玲還沒進導游手冊！
冉綺跑回頭，召出殘念，在殘念的幫助下把奄奄一息的潘玲拉進導游手冊裏。
回頭繼續跟葉懷寧往外跑，她體力跟不上，跑得也不如葉懷寧快，葉懷寧一把扛起她往外沖。
被扛在他的肩頭，穿過玻璃隧道。
玻璃隧道裏紅得如同充斥著烏紅的血。
血裏的鬼魂們十分狂躁，如同看到食物的饑餓瘋獸，亢奮地撞擊玻璃，嘶吼叫喊。
撞擊聲，叫喊聲，詭異的大笑聲……
雜亂的聲音交織在一起，沖擊著冉綺的神經，讓她大腦都變得暈暈乎乎的。
眼前飄過一個個彈幕:
【我關聲音了，這聲音有毒，聽得我頭暈腦脹】
【寶貝們都別聽別聽別聽，關聲音！】
他們可以關聲音，冉綺卻不能關耳朵。
即便把耳朵堵上，這些聲音還是不斷鉆入她腦子裏。
終於跑到門口，葉懷寧猛地踢開已經被封死的門，門外雪白的通道也被染成血色。
墻壁上浮現出一道道血色符文。
葉懷寧走入符文通道的剎那，身形一僵，兩腿發軟，差點跪下去。
冉綺在他肩頭往前沖了下，還沒摔下去又被他用力摟緊。
他另一只手扶住墻壁勉強站穩，氣息沈重地站在原地，用力搖了下頭以保持清醒。
冉綺擔心地問道:“你怎麽了？”
她回頭看，就見他撐在墻壁上的手被炙烤著。那些符文如同烙鐵烙入海綿，正要慢慢自他的手掌刺入他的身軀。
冉綺忙掙紮著要從他肩頭下來。
可葉懷寧摟她太緊。
“放開我。”冉綺掰他的手。
掰不動。
葉懷寧還溫聲哄著她:“沒事。”
他嗓音裏的壓抑，她都聽出來了。
冉綺急切道:“快放開我！”
葉懷寧松開扶墻的手，快步將她送到電梯口放下她，按下電梯對她笑道:“真的沒事。”
冉綺把他扶過墻的手拉過來一看。
確實沒有傷。
可她剛剛明明看見，那些符文好像要穿透他手掌而過了。
“那肯定也很疼。”
冉綺心疼地捧著他的手掌吹了吹。
墻壁裏暴·亂聲音越來越大。
過了十秒，冉綺意識到不對勁，看向電梯。
八樓的電梯竟然被停了。
葉懷寧眉頭輕微地皺了下，很快又面色如常地安撫冉綺道:“沒事的。”
他走到電梯前，雙手掰住電梯門，用力到手臂上青筋突出。
冉綺幫不上什麽忙，看看雪白墻壁上那些符文，越看越覺得，這些符文好像是針對葉懷寧的。
否則，為什麽一開始這些符文不顯現？
葉懷寧動手了，符文就顯現出來了。
趁葉懷寧顧不上她，冉綺用一根手指碰了下墻壁。
墻壁上的符文對她沒什麽效果。
正合她意！
冉綺既是報覆又是發洩，拿起警棍在墻壁上亂畫，把一道道符文劃得四分五裂亂七八糟。
葉懷寧掰開電梯，聽到身後刺啦刺啦的亂響，回頭一看揮舞著警棍的冉綺，禁不住笑了。
所有憤怒，緊張，擔心，都因她而消散。
“好了，過來。”
葉懷寧把她拉過來攔腰抱起，半只腳跨在電梯邊緣，彎腰進電梯井檢查。
昏暗的電梯井裏也閃爍著紅光。
他眸光凝滯，但強大的控制能力使他表情看起來一如往常般從容。
冉綺表情驚訝，掙紮著要從他懷裏下來，“這裏不能走。”
電梯井裏，竟然也全是與墻壁同樣的符文。
她越發覺得葉懷寧的死不單純。
葉懷寧之於遠念公司，絕對不只是組長，不只是創始人！
否則遠念公司為何在所有地方都刻滿了針對他的符文？
冉綺的大腦逐漸從被鬼影響的混亂暈眩中清醒，越看這些符文，越覺得眼熟。
她好像在哪兒見過。
不過這時候來不及細思。
葉懷寧哄著她說沒事，要帶她跳下去，先送她離開這裏。
冉綺瞪他:“葉懷寧！”
她真的生氣了，道:“你要是再這樣，我就不喜歡你了。”
葉懷寧頓住，望著漆黑得仿佛沒有底，只有無數克制他的血光的電梯井，瞳孔顫動。
眼裏，因她的話而生出一絲驚惶不安。
她怎麽能在讓他得到她的喜歡後又失去？
怎麽能這麽輕易地丟棄他？
冉綺摟緊他的脖子，用軟乎乎的臉蛋蹭著他的臉，溫聲細語道:“我們不從這裏走，我們從安全通道走。”
保安手冊上有每層樓的規劃。
這層樓的安全通道，在掛滿屍體的那間房背後。
葉懷寧惶恐的情緒被她的親昵被撫·慰，半哄半求地道“不安全。我們就從這裏走，好嗎？不會有事的。”
我不會有事，可是你會。
走電梯井對她來說絕對安全，可對他來說，絕對危險。
冉綺氣得在他臉上咬了一口，任性地道:“我不管，我就要走安全通道。我不走電梯井，我害怕。我怕電梯突然掉下來砸死我。”
她沒有說是為了他。
她知道要是她這麽說了，他反而更要走電梯井了。
他顯然不把他自己的安危放在眼裏，只在乎她。
葉懷寧失笑:“有我在，不會的。”
“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，你不聽我的，你不愛我了嗚嗚嗚你敢帶我走電梯井，我就半路自己跳下去，我不管……”
冉綺在他懷裏一邊哼唧，一邊亂踢腿。
彈幕本來緊張得要命，看她這幅樣子:
【……綺寶讓我想起了我那因為想買艾莎裙子被拒絕，就在地上哭鬧打滾的三歲侄女】
【綺寶好貼心嗚嗚嗚，為了不讓葉組長冒險，寧願損失自己的形象】
【？綺寶有損失形象嗎？我一直覺得她就是這樣會撒嬌打滾任性的嬌氣包哎……】
……
冉綺:……可惡，我明明是小仙女！
葉懷寧被她磨得沒辦法，再耽誤時間也不是事，放下她，無奈地嘆息，和她往屍體房走去。
冉綺滿意地摟著他的胳膊，“乖啦，等我們出去，給你親親。”
葉懷寧心知她是為了他才要求冒險走屍體房，心裏為之開心，可更多的是擔心，勉強笑笑。
冉綺拉他胳膊，把他扯彎下腰來，在他耳邊小聲道:“不是普通的親親。”
葉懷寧沒反應過來。
冉綺怕彈幕聽到，臉紅紅地超小聲道:“給你親親那裏啦……”
聲音小得葉懷寧還以為是幻聽，
他楞了一秒，對上她羞得躲閃的目光，確定她說的和他領悟的是同樣的意思。腦海裏幾乎立刻就浮現出了一些畫面，耳根開始發燙。
冉綺親親他已經泛紅的耳垂，“所以得平安地出去，不然出去要養傷，就不行了。”
葉懷寧吞咽了下，低聲應:“好。”
彈幕:
【氣氛怎麽一下子開始冒粉紅泡泡了？】
【不對勁，你們很不對勁，到底說了什麽啊啊啊啊啊啊】
【我只聽到親親，可是我不信只是親親葉組長就這樣！到底說了什麽，我這個尊敬的觀眾姥爺為什麽不能聽！】
……
沒有讓觀眾姥爺們聽懂，冉綺一臉高深莫測。
走到屍體房門口，她又嚴肅起來。
葉懷寧蹲下身要背她。
冉綺知道自己武力值不行，也不托大，趴上葉懷寧的背，同時把殘念放出來保護自己。
另一邊房間。
白茜雖然強大，可這麽多瘋到已經忘記了害怕的鬼，一人咬她一口，抓她一下，她亦是難以招架。
她且戰且退地後撤。
被鎖在柵欄裏的鬼們已經將漆黑柵欄擠得變形。
有些鬼魂完全失去了理智，自斷四肢與頭顱。
一條條肢體從柵欄裏擠出來，像血液裏蠕動行進的蛆，迅猛地沖向她。
一顆顆頭被擠變形地滾出來，一邊張開嘴一邊朝她撲去。
退入玻璃隧道，白茜聽見上方傳來“哢吱哢吱”的聲響。
擡起頭看，特制過的玻璃竟然已經出現裂紋。
鬼魂們更加興奮。
在白茜即將撤出玻璃隧道的剎那，“啪嚓”一聲，玻璃碎了。
鬼魂們像無數蟑螂傾巢而出，黑壓壓地掉下來，要吞噬白茜。
白茜跑出去，看到被拉扯開的電梯井，直接跳進電梯井直奔十五樓。
這些鬼魂是已經被馴化的狗，即便發瘋，不經同意不能離開八樓也是刻在他們魂魄裏的禁忌。
他們失去了目標，游蕩須臾，想到隔壁房間裏懸掛著的他們的身體，又瘋狂朝身體沖去。
冉綺與葉懷寧用斷指打開房間，走進去，將身後的門關上。
房內一片漆黑。
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消毒水氣味，刺得冉綺直想打噴嚏。
她捂住口鼻，眼睛適應了黑暗，就看見半空中懸掛著數不清的人影。
高矮胖瘦，穿裙穿褲，長發短發，應有盡有。
有鉤子從這些屍體的腋下勾住，將他們吊起在房頂上，就像在陰幹一條條臘肉。
葉懷寧避開這些屍體，徑直往安全通道走去。
這間房是隔壁的三倍大。
不知走了多久，冉綺環顧，前後左右全是屍體，已經看不見四周的墻壁。
就仿佛他們走入了一片漆黑的屍林。
突然，她餘光瞥見一具屍體睜開了眼睛。
迅速回頭，卻見那具屍體面無表情，仍是閉著眼睛的樣子。
她問彈幕:“有沒有看到屍體睜眼？”
彈幕:
【本來沒有，被你一說，感覺又好像有】
【恐怖區果然還是恐怖的嗚嗚嗚，總有美顏也拯救不了的東西，希望綺寶盡快平平安安走出這裏】
……
葉懷寧道:“不要看這些東西。人死了不會覆活，能覆活的就不是人。”
所以，當這些屍體被回收，預備投入使用時，它們就不單純是一具死人的身體。
而是能被塞入亡魂的怪物容器。
冉綺聽話地把臉埋在葉懷寧後頸不看屍體，卻能感覺到越來越多的目光落在自己背後。
突然，身後傳來撞擊巨響。
她循聲望去，遠處時不時有一絲紅光洩進黑暗中。
那是被撞得不堪重負的門。
她道:“好像有東西要撞進來了。”
葉懷寧安慰她:“快到安全通道了，沒事的。”
冉綺不怎麽害怕。
她眼睛轉了轉，想到個主意，笑了起來。
正要回頭和葉懷寧說，突然一張臉倒吊下來，兩只無神的眼睛盯著她，搖晃著在她眼前湊近放大。
冉綺嚇得呼吸都停滯了下。
葉懷寧關切道:“怎麽了？”
“沒事。”冉綺很快緩過來，心裏沒有害怕，更多的是生氣。
她掏出打火機，點燃轉了一圈，惡狠狠道:“再看就把你們全燒光！”
微弱火光中，那些屍體齊刷刷睜開眼睛，垂下眼珠凝視著冉綺。
冉綺冷哼道:“看什麽看，以為我嚇唬你們的嗎？大不了我跟你們同歸於盡。”
葉懷寧不悅地回頭，要叫她別亂說。
又聽她得意地道:“反正我就算死了也可以和我男朋友做一對鬼夫妻。不像你們，到時候全都燒光光，連渣都不剩！”
屍體們好像聽懂了，“唰”得閉上眼睛，安安靜靜被掛著。
冉綺傲嬌地“哼”了一聲，摟緊葉懷寧的脖子，把臉埋到他頸間蹭了蹭。
葉懷寧失笑，“下次不要說這樣的話，”
冉綺隨意地應道:“好。”
就快走出這屍體房了，身後的門還在被撞擊。
越來越的紅光洩進來，門已經被撞到變形。
到達安全通道門口，冉綺想了想，對殘念道:“去，幫我給那些想抓我的人一個驚喜。”
殘念:？
葉懷寧背著冉綺走出了屍體房。
安全通道裏白晃晃的燈光灑在冉綺身上，她站在門口，影子與光一起落入漆黑的屍體房內。
她指著對面洩出紅光的門，把斷指交給殘念，“幫他們把門打開。如果發現你的本體，你就可以回本體裏去了。”
殘念懂了，拿著斷指沖向對面的門，將已經被撞變形的門打開。
霎時間，鬼魂如開閘洩洪時湧出的魚，一股腦湧進屍林之中。
冉綺不急不慌地對他們招招手，豪放道:“今天全場我請客，你們盡情隨意。”
然後“啪”的一聲，把安全通道門關上了。
鬼魂與屍體看到的最後畫面，是她站在光下笑顏如花的樣子。
關上門的剎那，冉綺真的超爽。
有種報覆成功的快感。
廣播通知沒有點名闖入者是她，說明他們還不想和葉懷寧撕破臉。
那她就借著無名氏闖入者的名號，給他們制造一場驚喜，讓鬼魂都能擁有自己的身體咯。
到時候就算這些身體還不夠聽話，不能夠投入使用，那也是無名氏闖入者幹的。
和她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冉綺有什麽關系呢？
冉綺心情大好，跳起來給葉懷寧一個親親抱抱，“走，我們去地下把殘念也放出來！讓他們也去找自己的本體。”
葉懷寧“嗯”了一聲，背著她下樓。
因為八層樓樓梯太多啦，她懶得爬。
到達地下負二層，負一層，冉綺將八層的事告訴殘念。
此時遠念公司陷入了混亂，暫時管不到他們，不趁這個機會去找本體，以後可能都沒有機會了。
殘念們決定短暫地去試探一把，在混亂結束前回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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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懷寧來時，冉綺已經和他聊完。
焦屍鄭重地對冉綺鞠躬，回到五棟去了。
五棟所有焦屍都已經被超度, 現在空蕩蕩的, 只剩下他一個。
他渾身血肉成了漆黑焦殼, 依稀可見焦殼裏有被擊打破碎的痕跡，紅紅黃黃的組織液從其中流下來。
走動間也不似其他焦屍那樣靈活。
他是一個年輕的消防員，今年才二十二歲, 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，本不該如此行動笨拙。
雖然他沒有說原因，但冉綺猜到，他被燒死後可能受到了其他焦屍的報覆與欺淩。
因為他有一個在遠念公司工作的姐姐。
冉綺撲到葉懷寧懷裏, 正要說焦屍的事，倏地在葉懷寧身上聞到一股血腥味。
她吸吸鼻子，把葉懷寧上下都摸了一遍, “你哪裏受傷了？”
葉懷寧笑著任她摸，“沒受傷。剛剛遇到個惡鬼，處理了，是他身上的血腥味。”
冉綺不疑有他, 跳起來吊在他脖子上，親親他, “我男朋友真棒。”
葉懷寧托住她, 親回去。
冉綺又從他懷裏跳下來, 到他背後要他蹲下讓他背。
彈幕:【之前不是要抱嘛, 這會兒怎麽又要背了？】
冉綺十分善解人意道:“他剛打完架, 肯定很累啦, 所以我讓他背, 給他省省力氣。”
她跳上葉懷寧的背，親親他的耳後，跟他說起了消防員的事。
“……他說他姐姐叫潘玲，也是業務部的，你知道是誰嗎？”
葉懷寧:“不清楚，我只負責帶你們這樣的員工。”
冉綺“哦”了一聲，笑嘻嘻地問他:“為什麽呀？”
葉懷寧淺笑道:“因為想要找到你。”
冉綺:吼！男朋友越來越會說情話了！
她要他轉過頭來，舔了下他的唇，揶揄道:“嘴真甜啊你。”
葉懷寧還是第一次被人說嘴甜，“那你要不要再舔舔？”
他現在比她還要沒羞沒臊了！
冉綺捏捏他的臉，在他耳邊小聲道:“回去舔。”
嘿嘿。
彈幕:
【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以為你說話小聲我就聽不見，我告訴你我聽得見！】
【讓！我！康！康！我想康康啊啊！】
【我失戀，剛準備水泥封心，你就讓我看這個！來人啊，再來給我多加點水泥！】
……
彈幕特別歡樂。
冉綺趴在葉懷寧背上笑著笑著就睡過去了。
他的背很寬，很穩。
她睡得很舒服，直到回到他辦公室才醒過來。
她從他背上扭著身體滑下來。
葉懷寧問她:“不回房睡覺？”
她睡眼惺忪:“我先去問問石月姐，誰是潘玲。”
葉懷寧說好，和她一起去找石月。
冉綺心想:他現在好粘人，竟然一刻都不想離開我啦。現在就這樣，他以後可怎麽辦呀。
想著想著，看著他就笑得不行，身體都靠在他身上。
他摟著她，不讓她摔倒，和她一起進了石月辦公室。
冉綺先關心了下齊蕓的狀況。
石月:“還好，不會有生命危險，恢覆得還可以。”
冉綺感謝石月幫忙，進休息室關照齊蕓安心休養。然後出來問起石月潘玲的事。
石月看著冉綺和葉懷寧，覺得真不可思議。
葉懷寧這樣冷漠的人，喜歡的人竟然這樣熱忱，對待並不熟悉的同事也會記得關心安撫。
要知道齊蕓一個人待在那兒，心裏其實十分惶恐。
冉綺的關心對齊蕓來說簡直是最好的藥，讓她知道她沒有被拋棄。
石月沒有再和冉綺談什麽欠人情，麻利地幫冉綺查了潘玲。
查出的結果不是很好。
石月意有所指地問:“你找哪個潘玲？”
冉綺:“公司裏還有很多個潘玲吶？我找二十六歲的那個。”
石月:“如果你找的是以前的潘玲，她已經死了。”
冉綺懵了一秒，明白過來。
潘玲已死，她的身體還在。
身體裏已經是別人了。
可是，她答應了潘盛要找他姐姐，還教潘盛明天早上八點找她的平臺給她下達任務。
她相信潘盛那樣的人如果知道真相，絕不會為難她。
可是，她不忍看潘盛難過。
她回想起今晚被潘盛拉住裙擺的時候，她被嚇了一跳。
潘盛還很不好意思地用被燒幹的嗓子，艱澀地道:“對不起，嚇到你了。”
他說話很困難，說起目的也是盡量簡短，可還是特意說了一句完整的道歉。
那時她看到他身上的傷，很驚訝他為何成為焦屍後還會傷成這樣。
知道真相後，她眼前仿佛能浮現出，這個真誠的消防員，冒著大火沖進五棟，卻葬身火海的畫面。
他死後，得知自己是死於姐姐公司之手，想必就已經很難受了。
而那些，讓他為拯救他們而送命的受害者們，又因為他的姐姐，在怨氣沖天，失去理智的時候，把他當作仇人一樣淩虐對待。
他沒有還手，就那樣一邊承受陣法帶來的痛苦，一邊承受受害者們的施暴，苦熬著。
熬到最後都沒有被她超度，是因為他心有執念——他的姐姐。
這樣的人，冉綺怎麽忍心讓他在最後都抱憾呢。
冉綺沈默良久，湊到電腦前查看潘玲的資料。
石月沒有阻攔。
電腦上潘玲微笑著的工作照，讓冉綺驚訝又難過地瞪大了眼睛。
彈幕:【天吶，是她……】
是她，那個跳樓摔死在冉綺面前的女人。
冉綺耳邊仿佛回響起女人最後的聲音:我弟弟死了，我只是想去看他最後一面……
冉綺嘆了口氣，對石月道:“謝謝石月姐，麻煩了。”
她挽著葉懷寧回他辦公室，路過辦公大廳，看了眼在工位上工作的“潘玲”，眉頭皺了下。
到辦公室休息間，葉懷寧用拇指撫了撫她皺起的眉間:“怎麽了？”
冉綺抱著葉懷寧胳膊道:“在想怎麽才能完成這對姐弟的心願。”
當然，如果實在完不成，她也不會為難自己。
她只是會想力所能及地幫忙。
葉懷寧沈吟片刻，道:“遠念公司第八層，是收納死去員工亡魂的地方。”
去那裏把潘玲的亡魂偷出來嗎？
雖然難度很很大，但也不是不可以。
冉綺眼睛亮了，捧著葉懷寧的下頜，親他好幾下，“你真好。”
幫了她好多呢。
她拇指碰到葉懷寧裸·露的骨頭，異樣的疼痛讓葉懷寧的眉細微地皺了下，但很快撫平，無人發現。
葉懷寧看她笑起來，也彎彎嘴角，哄她睡覺。
冉綺這兩天缺覺，很快睡過去。
她睡著之後，葉懷寧起床去了衛生間。
他脫下睡衣，裸著上身查看今天被撞過的地方。
那看不見的力量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。
但右胯骨處被墻撞出了淤痕。
紫紅的痕跡在他過於蒼白的皮膚上，顯得觸目驚心。
他又查看了下他被觸碰到會痛的骨頭。
骨頭上閃過一絲暗紅的符文光影。
葉懷寧眼神冷厲。
他不知道自己的死因，不代表他猜不出來他的死與誰有關。
他冥冥之中感到自己有必須留在遠念公司的理由，所以與他們維持表面平和。
現在看來，他們不僅對他下手，似乎還對他的屍體做了什麽。
那股沖擊的力量，應當是他屍體的一部分受到了沖擊，反應到了他身上。
白骨處的疼痛，也是這塊肉受到了符文的傷害。
他突然被拉入符陣，應當是他們在他的屍骨上做了手腳，防止他接近。
而他接近了，所以殺陣降下，防止他將屍骨帶走。
葉懷寧很快理清楚思緒，換了身方便行動的衣服，從辦公室的窗戶直接跳入夜色中。
冉綺第二天在葉懷寧懷中醒來，已經七點五十七了。
她來不及洗漱，跳下床，沖出辦公室去開電腦，登錄上平臺接收到潘盛的任務。
接完任務，她才跑回葉懷寧辦公室的休息間洗漱。
闖進休息間，葉懷寧正在換衣服。
他下意識拿衣服擋了下身體。
這一擋，引起了冉綺的註意。
冉綺佯裝不悅，走到葉懷寧面前，調皮地把他衣服下擺一掀，“擋什麽呀，讓我康康。”
話說完，她自己就忍不住笑場了。
可目光觸及葉懷寧腰間，她的笑僵在臉上。
葉懷寧把衣服拉好，如往常般與她笑道:“還要看嗎？”
冉綺把他衣服掀起來，盯著他胯骨上的紫紅，不悅道:“看，你把衣服都脫了。”
他受傷了。
什麽時候受傷的？誰傷的他？
冉綺不開心極了，他竟然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受傷了。
除了不悅，更多的是擔心。
擔心他受到的傷害不可逆轉。
擔心他受到刺激變成厲鬼。
她不會害怕變成厲鬼的他。
可他如果變成厲鬼，喪失人性，沒有了人的感情，不喜歡她了，她會難過的。
而且她覺得，如果他知道他因為這種原因不喜歡她，他肯定也會難過。
冉綺嘴巴不開心地撅起來，不知道在想什麽，盯著他，眼眶紅了。
葉懷寧便打消轉移話題的心思，脫下衣服讓她看。
他總是拿她沒辦法。
此時此刻，冉綺腦海裏沒有任何旖旎暧昧。
她讓他躺到床上去，認真地檢查他身上每一處。
她目光如炬，仔仔細細地在他身上地停留。
饒是葉懷寧再沒有心思，也被她看得有心思了。
他手臂擡起，從她身後摟住她的腰輕輕摩挲，眸光迷離:“就這樣看著嗎？”
冉綺沒領會他的意思，看到他的肋骨處，他的蝴蝶骨，他的大腿後，都有或重或輕的淤痕，在他身上打了一下，教訓道:“你再瞞我我真的會生氣。”
葉懷寧反而笑意更濃，發自內心地笑出聲，認真地答應:“好，再也不會了。”
他的傷大部分在背部，冉綺讓他趴下，問他:“這些傷怎麽弄的？”
葉懷寧道:“昨晚去拿了一些東西。”
“什麽東西？”
葉懷寧:“一塊肉，我的肉。”
冉綺:？
“你的肉不在你身上嗎？”
葉懷寧趴著，閉上眼睛道:“我死後，他們告訴我我的屍骨已經被燒了。但現在看來並不是。我不知道我的屍骨在哪兒，現在只找到這一塊肉。”
冉綺聞言，彎下腰，親吻他蝴蝶骨處的傷，“下次帶我一起找。”
柔軟的吻落下，他背部緊繃起來。
冉綺趴在他背上，憐惜地將他的傷吻遍。
左側肋骨的紫紅，大腿後的青痕，胯骨處的烏紫，還有他翻過身，腰腹間蜿蜒而下的細痕……
冉綺吻上最後一處時，葉懷寧怔了下，低啞地道:“那不是傷……”
是屍斑。
冉綺擡起頭，親吻他眼角紅影，帶著哄他的意味道:“都要親親。親親是不是不疼了？”
葉懷寧與她對視兩秒，用力地將她抱緊，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裏，與她融合在一起。
“嗯，不疼了。”
冉綺也抱緊他。
看在他受傷的份上，就不說他抱得太緊啦。
＊
晚上，冉綺穿上保安服，拿上石月給她開的條，把白茜裝到導游手冊裏，帶上葉懷寧，到達八樓。
八樓電梯打開，入眼是一面雪白的墻，將整棟樓完全隔成兩塊。
狹窄的一塊是保安巡邏的地方。
守門保安見冉綺穿著保安服，與葉懷寧一起來，沒有阻攔。
墻的兩端有兩道門通往另一塊更大的區域。
一道門內是掛屍體的，另一道門內便是收納亡魂的。
冉綺根據保安手冊的地圖走向左邊門。
門需要指紋解鎖。
這點白茜提前做了準備，切了一根高層手指帶下來。
指紋鎖打開，入眼是一條長長的透明通道，就像海洋館裏的海底隧道。
走進去，四面環繞著的玻璃墻裏，無數亡魂像罐頭裏的沙丁魚擠在一起。
一張張鬼臉壓在特質的玻璃上，有些臉從人體縫隙裏擠出來。
即便冉綺開了美顏，這畫面也可怕得令人頭皮發麻。
這些鬼的表情充滿了討好，就像一只只搖尾乞憐的狗。
他們的聲音穿透玻璃，激昂地表明自己的決心:“我願意工作，我願意無條件為公司工作，二十四小時工作也行。”
“我可以加班，我以後再也不休息了！”
“我幹得多，不吃飯，領導看我！我還可以幫領導監督其他同事，領導！”
……
彈幕:
【我以為馬娟說他們像被圈養的豬是誇張手法，沒想到是寫實……】
【明明沒有血腥畫面，可這一張張笑著的美人臉莫名讓我好害怕】
【可能是因為他們的笑太過虛假，帶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無數面具包圍了你，在盯著你 】
……
冉綺的感覺如彈幕所言。
她在亡魂中尋找潘玲。
這些亡魂的音容十分精神汙染，看得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。
穿過玻璃隧道，盡頭是一間漆黑房間。
房間墻壁與門上都貼滿了黃符，黃符上的符文似是用血寫成，顏色怪異。
用斷指打開這第二道門，濃烈的寒氣撲面而來。
一只只鬼手像無數觸須，從漆黑的柵欄裏伸出，奮力地朝冉綺伸展，擺動。
沒有了玻璃的阻隔，他們的叫聲更加刺耳尖銳。所有聲音混在一起，叫人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。
冉綺用警棍敲擊柵欄:“安靜。”
這群鬼立刻誠惶誠恐地安靜下來。
冉綺道:“潘玲過來。”
鬼群安靜了一瞬，旋即數十人走過來，緊接著數百人走過來，臉上堆滿笑，一個個都在嚷嚷:“我就是潘玲。”
“我叫潘玲。”
……
他們都說自己是潘玲。
即便冉綺知道潘玲的長相，可黑暗中，密密麻麻的蒼白人臉擠在一起晃動著，熱切地盯著她，別說從中找出潘玲，就是看一會兒都因這詭異的景象而身心不適。
冉綺斥道:“冒名頂替是要付出代價的！我找潘玲，今年二十六歲的那個。”
這群鬼魂立刻安靜下來。
很快，一只瘦弱的鬼魂從他們的縫隙裏擠出來，虛弱道:“我是。”
這只鬼魂表情麻木，只有在看到冉綺時，眼中才流露出一絲絲驚訝。
冉綺確定是她，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，讓她走到門邊，同時用警棍呵斥其他亡魂遠離。
總有一天她也會把這些亡魂放出來，不過不是現在。
冉綺用斷指打開門，放潘玲出來。
其他鬼魂臉上充滿了沖出來的渴望，卻又忌憚地看著警棍和葉懷寧，不敢輕舉妄動。
正當潘玲要走出來的剎那，安靜下來的屋子裏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。
昏暗的天花板齊刷刷亮起了血色的燈。
紅光照在一張張鬼臉上，他們茫然擡頭。
整個八樓都回蕩起廣播聲音:“接到十四樓員工舉報，十四樓有員工偽裝成保安進入八樓。”
“八樓全體請註意，殺死違規闖入者，可憑證明領獎。提供以下任一證明，如手掌，一整塊帶頭發的頭皮，一只手臂等……都可領取獎勵。獎勵為……”
廣播的話都沒說完，鬼的嘯叫便響徹八樓，刺痛冉綺耳膜，震得她頭都疼起來。
她連忙一手抓潘玲要將其收進導游手冊，另一手去關柵欄門。
可一只只鬼手已經擠出柵欄門，夠不到冉綺，便抓住了潘玲。
瘦弱的潘玲像一片脆弱的紙人，在鬼手的撕扯中變形，發出痛苦的叫喊。
整個八樓都被染成了血色，所有鬼雙目赤紅。
頓時，冉綺眼前的世界猶如煉獄。
在美顏效果下，那些鬼的鬼臉都是人臉。
這些面目扭曲，興奮大叫的“人”，看上去比鬼還要恐怖。
彈幕:
【啊啊啊我不敢看了，看得我頭皮發麻啊啊啊】
【救命，因為怕鬼才來綺寶直播間看的，可這些鬼開了美顏也好可怕啊】
【別關美顏別關美顏別關美顏，剛剛關了美顏，結果更恐怖。綺寶快跑，這些鬼已經瘋了！】
葉懷寧一腳將柵欄門踢上，無數鬼手被夾斷，像蛇斷掉的肢體，掉落在地上抽搐，甚至還在四處亂跑。
葉懷寧拉住冉綺往外跑。
白茜應付著那些在地上蠕動，不斷湧向冉綺的殘肢。
“潘玲……”
潘玲還沒進導游手冊！
冉綺跑回頭，召出殘念，在殘念的幫助下把奄奄一息的潘玲拉進導游手冊裏。
回頭繼續跟葉懷寧往外跑，她體力跟不上，跑得也不如葉懷寧快，葉懷寧一把扛起她往外沖。
被扛在他的肩頭，穿過玻璃隧道。
玻璃隧道裏紅得如同充斥著烏紅的血。
血裏的鬼魂們十分狂躁，如同看到食物的饑餓瘋獸，亢奮地撞擊玻璃，嘶吼叫喊。
撞擊聲，叫喊聲，詭異的大笑聲……
雜亂的聲音交織在一起，沖擊著冉綺的神經，讓她大腦都變得暈暈乎乎的。
眼前飄過一個個彈幕:
【我關聲音了，這聲音有毒，聽得我頭暈腦脹】
【寶貝們都別聽別聽別聽，關聲音！】
他們可以關聲音，冉綺卻不能關耳朵。
即便把耳朵堵上，這些聲音還是不斷鉆入她腦子裏。
終於跑到門口，葉懷寧猛地踢開已經被封死的門，門外雪白的通道也被染成血色。
墻壁上浮現出一道道血色符文。
葉懷寧走入符文通道的剎那，身形一僵，兩腿發軟，差點跪下去。
冉綺在他肩頭往前沖了下，還沒摔下去又被他用力摟緊。
他另一只手扶住墻壁勉強站穩，氣息沈重地站在原地，用力搖了下頭以保持清醒。
冉綺擔心地問道:“你怎麽了？”
她回頭看，就見他撐在墻壁上的手被炙烤著。那些符文如同烙鐵烙入海綿，正要慢慢自他的手掌刺入他的身軀。
冉綺忙掙紮著要從他肩頭下來。
可葉懷寧摟她太緊。
“放開我。”冉綺掰他的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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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懷寧還溫聲哄著她:“沒事。”
他嗓音裏的壓抑，她都聽出來了。
冉綺急切道:“快放開我！”
葉懷寧松開扶墻的手，快步將她送到電梯口放下她，按下電梯對她笑道:“真的沒事。”
冉綺把他扶過墻的手拉過來一看。
確實沒有傷。
可她剛剛明明看見，那些符文好像要穿透他手掌而過了。
“那肯定也很疼。”
冉綺心疼地捧著他的手掌吹了吹。
墻壁裏暴·亂聲音越來越大。
過了十秒，冉綺意識到不對勁，看向電梯。
八樓的電梯竟然被停了。
葉懷寧眉頭輕微地皺了下，很快又面色如常地安撫冉綺道:“沒事的。”
他走到電梯前，雙手掰住電梯門，用力到手臂上青筋突出。
冉綺幫不上什麽忙，看看雪白墻壁上那些符文，越看越覺得，這些符文好像是針對葉懷寧的。
否則，為什麽一開始這些符文不顯現？
葉懷寧動手了，符文就顯現出來了。
趁葉懷寧顧不上她，冉綺用一根手指碰了下墻壁。
墻壁上的符文對她沒什麽效果。
正合她意！
冉綺既是報覆又是發洩，拿起警棍在墻壁上亂畫，把一道道符文劃得四分五裂亂七八糟。
葉懷寧掰開電梯，聽到身後刺啦刺啦的亂響，回頭一看揮舞著警棍的冉綺，禁不住笑了。
所有憤怒，緊張，擔心，都因她而消散。
“好了，過來。”
葉懷寧把她拉過來攔腰抱起，半只腳跨在電梯邊緣，彎腰進電梯井檢查。
昏暗的電梯井裏也閃爍著紅光。
他眸光凝滯，但強大的控制能力使他表情看起來一如往常般從容。
冉綺表情驚訝，掙紮著要從他懷裏下來，“這裏不能走。”
電梯井裏，竟然也全是與墻壁同樣的符文。
她越發覺得葉懷寧的死不單純。
葉懷寧之於遠念公司，絕對不只是組長，不只是創始人！
否則遠念公司為何在所有地方都刻滿了針對他的符文？
冉綺的大腦逐漸從被鬼影響的混亂暈眩中清醒，越看這些符文，越覺得眼熟。
她好像在哪兒見過。
不過這時候來不及細思。
葉懷寧哄著她說沒事，要帶她跳下去，先送她離開這裏。
冉綺瞪他:“葉懷寧！”
她真的生氣了，道:“你要是再這樣，我就不喜歡你了。”
葉懷寧頓住，望著漆黑得仿佛沒有底，只有無數克制他的血光的電梯井，瞳孔顫動。
眼裏，因她的話而生出一絲驚惶不安。
她怎麽能在讓他得到她的喜歡後又失去？
怎麽能這麽輕易地丟棄他？
冉綺摟緊他的脖子，用軟乎乎的臉蛋蹭著他的臉，溫聲細語道:“我們不從這裏走，我們從安全通道走。”
保安手冊上有每層樓的規劃。
這層樓的安全通道，在掛滿屍體的那間房背後。
葉懷寧惶恐的情緒被她的親昵被撫·慰，半哄半求地道“不安全。我們就從這裏走，好嗎？不會有事的。”
我不會有事，可是你會。
走電梯井對她來說絕對安全，可對他來說，絕對危險。
冉綺氣得在他臉上咬了一口，任性地道:“我不管，我就要走安全通道。我不走電梯井，我害怕。我怕電梯突然掉下來砸死我。”
她沒有說是為了他。
她知道要是她這麽說了，他反而更要走電梯井了。
他顯然不把他自己的安危放在眼裏，只在乎她。
葉懷寧失笑:“有我在，不會的。”
“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，你不聽我的，你不愛我了嗚嗚嗚你敢帶我走電梯井，我就半路自己跳下去，我不管……”
冉綺在他懷裏一邊哼唧，一邊亂踢腿。
彈幕本來緊張得要命，看她這幅樣子:
【……綺寶讓我想起了我那因為想買艾莎裙子被拒絕，就在地上哭鬧打滾的三歲侄女】
【綺寶好貼心嗚嗚嗚，為了不讓葉組長冒險，寧願損失自己的形象】
【？綺寶有損失形象嗎？我一直覺得她就是這樣會撒嬌打滾任性的嬌氣包哎……】
……
冉綺:……可惡，我明明是小仙女！
葉懷寧被她磨得沒辦法，再耽誤時間也不是事，放下她，無奈地嘆息，和她往屍體房走去。
冉綺滿意地摟著他的胳膊，“乖啦，等我們出去，給你親親。”
葉懷寧心知她是為了他才要求冒險走屍體房，心裏為之開心，可更多的是擔心，勉強笑笑。
冉綺拉他胳膊，把他扯彎下腰來，在他耳邊小聲道:“不是普通的親親。”
葉懷寧沒反應過來。
冉綺怕彈幕聽到，臉紅紅地超小聲道:“給你親親那裏啦……”
聲音小得葉懷寧還以為是幻聽，
他楞了一秒，對上她羞得躲閃的目光，確定她說的和他領悟的是同樣的意思。腦海裏幾乎立刻就浮現出了一些畫面，耳根開始發燙。
冉綺親親他已經泛紅的耳垂，“所以得平安地出去，不然出去要養傷，就不行了。”
葉懷寧吞咽了下，低聲應:“好。”
彈幕:
【氣氛怎麽一下子開始冒粉紅泡泡了？】
【不對勁，你們很不對勁，到底說了什麽啊啊啊啊啊啊】
【我只聽到親親，可是我不信只是親親葉組長就這樣！到底說了什麽，我這個尊敬的觀眾姥爺為什麽不能聽！】
……
沒有讓觀眾姥爺們聽懂，冉綺一臉高深莫測。
走到屍體房門口，她又嚴肅起來。
葉懷寧蹲下身要背她。
冉綺知道自己武力值不行，也不托大，趴上葉懷寧的背，同時把殘念放出來保護自己。
另一邊房間。
白茜雖然強大，可這麽多瘋到已經忘記了害怕的鬼，一人咬她一口，抓她一下，她亦是難以招架。
她且戰且退地後撤。
被鎖在柵欄裏的鬼們已經將漆黑柵欄擠得變形。
有些鬼魂完全失去了理智，自斷四肢與頭顱。
一條條肢體從柵欄裏擠出來，像血液裏蠕動行進的蛆，迅猛地沖向她。
一顆顆頭被擠變形地滾出來，一邊張開嘴一邊朝她撲去。
退入玻璃隧道，白茜聽見上方傳來“哢吱哢吱”的聲響。
擡起頭看，特制過的玻璃竟然已經出現裂紋。
鬼魂們更加興奮。
在白茜即將撤出玻璃隧道的剎那，“啪嚓”一聲，玻璃碎了。
鬼魂們像無數蟑螂傾巢而出，黑壓壓地掉下來，要吞噬白茜。
白茜跑出去，看到被拉扯開的電梯井，直接跳進電梯井直奔十五樓。
這些鬼魂是已經被馴化的狗，即便發瘋，不經同意不能離開八樓也是刻在他們魂魄裏的禁忌。
他們失去了目標，游蕩須臾，想到隔壁房間裏懸掛著的他們的身體，又瘋狂朝身體沖去。
冉綺與葉懷寧用斷指打開房間，走進去，將身後的門關上。
房內一片漆黑。
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消毒水氣味，刺得冉綺直想打噴嚏。
她捂住口鼻，眼睛適應了黑暗，就看見半空中懸掛著數不清的人影。
高矮胖瘦，穿裙穿褲，長發短發，應有盡有。
有鉤子從這些屍體的腋下勾住，將他們吊起在房頂上，就像在陰幹一條條臘肉。
葉懷寧避開這些屍體，徑直往安全通道走去。
這間房是隔壁的三倍大。
不知走了多久，冉綺環顧，前後左右全是屍體，已經看不見四周的墻壁。
就仿佛他們走入了一片漆黑的屍林。
突然，她餘光瞥見一具屍體睜開了眼睛。
迅速回頭，卻見那具屍體面無表情，仍是閉著眼睛的樣子。
她問彈幕:“有沒有看到屍體睜眼？”
彈幕:
【本來沒有，被你一說，感覺又好像有】
【恐怖區果然還是恐怖的嗚嗚嗚，總有美顏也拯救不了的東西，希望綺寶盡快平平安安走出這裏】
……
葉懷寧道:“不要看這些東西。人死了不會覆活，能覆活的就不是人。”
所以，當這些屍體被回收，預備投入使用時，它們就不單純是一具死人的身體。
而是能被塞入亡魂的怪物容器。
冉綺聽話地把臉埋在葉懷寧後頸不看屍體，卻能感覺到越來越多的目光落在自己背後。
突然，身後傳來撞擊巨響。
她循聲望去，遠處時不時有一絲紅光洩進黑暗中。
那是被撞得不堪重負的門。
她道:“好像有東西要撞進來了。”
葉懷寧安慰她:“快到安全通道了，沒事的。”
冉綺不怎麽害怕。
她眼睛轉了轉，想到個主意，笑了起來。
正要回頭和葉懷寧說，突然一張臉倒吊下來，兩只無神的眼睛盯著她，搖晃著在她眼前湊近放大。
冉綺嚇得呼吸都停滯了下。
葉懷寧關切道:“怎麽了？”
“沒事。”冉綺很快緩過來，心裏沒有害怕，更多的是生氣。
她掏出打火機，點燃轉了一圈，惡狠狠道:“再看就把你們全燒光！”
微弱火光中，那些屍體齊刷刷睜開眼睛，垂下眼珠凝視著冉綺。
冉綺冷哼道:“看什麽看，以為我嚇唬你們的嗎？大不了我跟你們同歸於盡。”
葉懷寧不悅地回頭，要叫她別亂說。
又聽她得意地道:“反正我就算死了也可以和我男朋友做一對鬼夫妻。不像你們，到時候全都燒光光，連渣都不剩！”
屍體們好像聽懂了，“唰”得閉上眼睛，安安靜靜被掛著。
冉綺傲嬌地“哼”了一聲，摟緊葉懷寧的脖子，把臉埋到他頸間蹭了蹭。
葉懷寧失笑，“下次不要說這樣的話，”
冉綺隨意地應道:“好。”
就快走出這屍體房了，身後的門還在被撞擊。
越來越的紅光洩進來，門已經被撞到變形。
到達安全通道門口，冉綺想了想，對殘念道:“去，幫我給那些想抓我的人一個驚喜。”
殘念:？
葉懷寧背著冉綺走出了屍體房。
安全通道裏白晃晃的燈光灑在冉綺身上，她站在門口，影子與光一起落入漆黑的屍體房內。
她指著對面洩出紅光的門，把斷指交給殘念，“幫他們把門打開。如果發現你的本體，你就可以回本體裏去了。”
殘念懂了，拿著斷指沖向對面的門，將已經被撞變形的門打開。
霎時間，鬼魂如開閘洩洪時湧出的魚，一股腦湧進屍林之中。
冉綺不急不慌地對他們招招手，豪放道:“今天全場我請客，你們盡情隨意。”
然後“啪”的一聲，把安全通道門關上了。
鬼魂與屍體看到的最後畫面，是她站在光下笑顏如花的樣子。
關上門的剎那，冉綺真的超爽。
有種報覆成功的快感。
廣播通知沒有點名闖入者是她，說明他們還不想和葉懷寧撕破臉。
那她就借著無名氏闖入者的名號，給他們制造一場驚喜，讓鬼魂都能擁有自己的身體咯。
到時候就算這些身體還不夠聽話，不能夠投入使用，那也是無名氏闖入者幹的。
和她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冉綺有什麽關系呢？
冉綺心情大好，跳起來給葉懷寧一個親親抱抱，“走，我們去地下把殘念也放出來！讓他們也去找自己的本體。”
葉懷寧“嗯”了一聲，背著她下樓。
因為八層樓樓梯太多啦，她懶得爬。
到達地下負二層，負一層，冉綺將八層的事告訴殘念。
此時遠念公司陷入了混亂，暫時管不到他們，不趁這個機會去找本體，以後可能都沒有機會了。
殘念們決定短暫地去試探一把，在混亂結束前回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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